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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南商报记者杨桂芳/文 宋亚猛/图
时间给了德化街“百年”二字的荣光，也给了它大起大落的故事。
它是二七商圈的商业精髓所在地，孕育了一个又一个现代商业传奇，却又因为“低端、杂乱”而被郑州人嗤之以鼻。
它和所在的二七商圈一起，成就了亚细亚王遂舟、天成铁胜利、金佰利董留声、正弘李向清、丹尼斯王任生等一代风云传奇，却唯独没有成就它自己。
【老郑州记忆里的德化街】
回忆起儿时的德化街，郑州市商务局原常务副局长、郑州市文物局原局长阎铁成用“寄托了很多梦想、理想和幻想”来描述。
1971年时，阎铁成12岁，当时二七塔正在重建，他每天都跑到塔旁的土堆上坐一会儿，“眼巴巴的看着塔一层一层建起来，”阎铁成说，那时候德化街上有哪些好玩的、好吃的，几乎没有自己不知道的。
他尤记得上世纪尼克松访华时，他一大早就守在邮政报亭门口等着买报纸。后来街道两侧林立的门店，留给了他很多快乐的记忆。老蔡记家冒着热气的蒸饺、街道尽头的瓷器店、鸿兴源的糕点、工艺品店的木雕、传统工艺的织锦、藏满新奇知识的书店......现在回忆起来，阎铁成还很兴奋。
对于“逛街”二字，阎铁成对逛德化街的感受也记忆颇深。
他形容说，逛街不等于逛商场，重点是“逛”，比如逛服饰店，可以了解新的新的样式、面料，逛街是一种享受，逛商圈的时候，是一种消费享受过程 。
直到现在，他闲来没事还喜欢到德化街下面的德化新街转一转。时光荏苒，人流依旧如梭。
不同年代的人，对德化街有着不同的记忆。不少老郑州向心仪的妹子递出过“一起去东方红影院看电影”的青涩蜜语，也有过亲友来了“去德化街逛一圈呗”的热情。还有许多人，和德化街办事处德化社区主任库晓景的记忆一样，德化街是主街道、背边小巷里藏着许多营业到凌晨多的小吃。
这是一条带着浓厚生活气息和文化气息的街道，纵然它因商而成、因商而聚、因商而盛、因商而衰，老郑州们念念不忘的，还是那些快乐的、琐碎的生活瞬间。
【因商而形成的街道】
历史上的德化街，原本只是一条小土路，称为“惠仁街”。自1905年成街之后，历经三次大的改名，多次重建、改造，方有今日德化步行商业街之样貌。
在清朝末年，德化街所在周围因过于荒凉而被当地人称为“野鸡岗”。资料显示，当时郑县县城内有29条街道，除了东西南北四条主干道外，其余都是胡同。德化街所在区域属于郑县县城西部，沙丘纵横，蓬蒿丛生，是飞禽走兽栖息之地，故有“野鸡岗”之称。
1905年，芦汉铁路郑州车站建成，苑陵街以南的“天中里”和苑陵街以北的“惠仁街”从原来的小街发展为商业街衢。其中，“惠仁街”就是德化街的前身。
当年11月，汽笛声声，郑州开启火车时代，火车取代河洛漕运，商贸集聚向还是“郑县”的郑州倾斜，郑县城区的重心也从东向西倾斜，商贸、物流人群在火车站附近积聚，久而久之成为商业集聚区。
临近火车站、“无风三尺土、有雨一街泥”的土街的惠仁街也受到滋润，成为各方商旅的中转地和附近各县货物的集散地。
此时的惠仁街，街宽8米，长400多米，叫卖声声，挑担杂耍往来如梭，因商而盛。
【云集的德化街】
商业兴旺，让街道也一再随着拓宽重建。先是在1908年时，郑州商埠设立，“惠仁街”改造，铺垫了泥土、砖渣美化，道路两旁还有了行道了柳树。
商户林立，南来北往，此时郑县火车站区域的商贸繁茂度已经在国内外知名。1912年，日本经济学者林重次郎将郑县形容为“中国的芝加哥”。1916年，“惠仁街”因谐音“毁人街”被商户们要求更名，惠仁街终改名为“德化街”，取意“以德立商，感化世人”。
1917年德化街扩容，天中里圈门被拆除，归入德化街。街道也在郑县马路工程局主持下进行改造和形象提升，比如沿街商业被拆除，取而代之的是中西式相夹的二三层的楼房，街头还出现了路灯。
在德化街还是“惠仁街”的时候，天津、湖北、北京等地的商人就已经嗅到火车带来的商机，到此处开设商号。1913年天津人赵晋三和四个天津老乡来到郑县，在大同路开设鸿兴源酱菜馆，很快将分店开到了德化街。同是当年，普乐园戏院在钱塘里（今为钱塘路）建成，成为当时郑州规模大、设施好的戏院。
到了1922年时，长垣蔡士俊靠着曾经在北京皇宫里帮厨的手艺，拿出40块大洋，购买了德化街100号半间小楼门面，把西二街的馄饨铺子迁到这里，成为了而今的“京都老蔡记”。
8年之后，巩义人李竹轩来到德化街，成就了郑汴洛三市钟表眼镜店元老“精华眼镜”。
同年，李氏三兄弟开设“三义绸布庄”，才有了现在商业中仍然沿用的“人弃我取，人取我与”的商训。
除了服饰鞋业美食，德化街还迎来了老一代的金行在此设立商号，让这条烟火气息的街道披上了一抹尊贵金色。1933年，何鸿祥创办老天成金店，落户德化街中段（一说正兴街），名号取“老天助我成就功业”之意，自此有了现在的河南天成。
彼时的德化街，不仅有国货银号，还有“洋货”。庆太昌、义聚合、四合镇、福利祥四大“洋货铺”挺进郑州，纷纷到大同路、德化街开店。到1930年后，英国卜内门的洋碱、法国立兴香氛、德国的泡花碱等在此条街道上都能买到，可谓好货汇聚此街，“天天如赶会，日日似过年”，名噪一时。
在1927年时，德化街和大同路一起，被上海《旅行杂志》称为商业明珠，把郑县称为“华北大都市”。
【1987年，德化街近代改造】
后来陷入战事，山河动荡，德化街遭到日军轰炸。早之前一些有代表意义的建筑，甚至还有西洋样式的建筑，经过日军轰炸后都不复存在。直到1948年郑州（彼时还叫做郑县）解放，随着后来省会迁郑，移民浪潮进入，郑州城市活力被激发，德化街才逐渐复苏。
尤其是改革开放之后，温州人、广州人纷纷到郑州做生意。其中，德化街和周边的二马路、解放路、铭功路等受到温州小商品集聚的影响，服饰、鞋帽、电器生意兴旺，郑州本土商业也受此启发，开始出现一批本土领军人物。
在郑州（彼时还叫郑县）解放的第二年，洛阳新安县14岁的少年王任生登上高雄码头寻父。38年后，也就是1987年，已是“圣诞灯具大王”的他见到了久违见面的老母亲，萌发生了回乡投资到念头。
草蛇灰线，伏脉于千里之外。
也正是1987，郑州的德化街区迎来旧城改造。这是德化街近代出现的第一次大规模改造。这一波改造，为这条商业街带来了新的商业巨头亚细亚。
当“圣诞灯具大王”王任生计划着将灯具企业搬到故乡洛阳时，还是二马路家电商场副经理的小伙子王遂舟看中了德化街北头那座正在筹建中的商场。他找到了当时的风云人物晋野，给这座大楼取名亚细亚，自此打响了名镇大江南北的“中原商战”，自己也成为了中原商业中“第一位职业经理人”。
1987年的街道改造，还为郑州带来了现代化的商业格局。商战之后，亚细亚沉沦，1997年商业教父王遂舟辞职，本土商业金博大接起中原商业大旗。
王任生注意到了风起云涌却昙花一现般的商战，选择在亚细亚光彩失散、外来商业巨头抢滩二七塔周围区域时进入郑州。
1997年的一个冬日，王任生在人民路开设商业作品丹尼斯人民路店，开业当日大雪纷飞，天冷得连嘴巴都张不开，王任生对旗下商业格外珍惜。也正是以此为基础，有了而今我们看到的体量40万方的丹尼斯大卫城，丹尼斯也一举奠定中原商业“”地位。
随着丹尼斯扩张，德化街零售格局被二七塔北侧风起云涌的百货和购物中心取代。以二七塔为轴心，“北侧商业成片，南侧商业成线”，近百年的德化街逐渐荣光暗淡，退而成“街”。
【2000年，德化街第二次改造】
1997年亚洲金融危机暴袭而来，零售业一片萧条，全国各地的商场纷纷关店。在那一年，郑州二七商圈迎来了逆风而上的金博大。金博大的出现，成为了河南本土商业情感寄托，走出了皇甫立志、孙亚杰等这样一批至今活跃在中原商业中的第二代商业领军人物。也正是以金博大出现为标志，郑州商业迎来了外来巨头涌入时代。
同是1997年，来自于新郑、做服装生意的李向清在二七广场的北侧,创立了河南第一家品经营场所——正弘国际名店，自此迈出了正弘涉足商业地产的第一步。二十多年后，有了现在花园路商圈的新贵正弘城。
1997年，“村长”田太广成立河南新田置业有限公司，正式跨入房地产业。他走了和李向清略微不同的道路。2005年，他承接西关虎屯城中村改造项目，在此过程中推出了“国贸360”，成就了而今的花园路商圈。田太广也有一个二七梦，他在2011年时进入二七商业，也就是大卫城的邻居郑州新田360广场太康路店。
彼时的德化街，迎来了亚细亚操盘手王遂舟辞职的消息，亚细亚很快大厦将倾，曾经煊赫一时的“黄埔军团”四处分散，成就了今天一大批商贸业人才支柱。王遂舟的离去，也标志着郑州“纯商业”时代即将结束，商业地产时代到来。
商圈北移，老将离去，德化街随着城市改造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
2000年，为了重振老街辉煌，郑州市政府下发《关于同意将德化街建成商业步行街的批复》，德化街更名为德化商业步行街。当年，投资1.7亿进行改造，耗时2年，“德化商业步行街”终于在2002年12月28日建成开街，街道延长至600米(包括苑陵街)、拓宽至20米，呈V字形。
此次改造后的步行街，既有百年因素，又处处彰显现代气息。“小吃”、“修钟匠”、 “花木兰”新增的几座古铜色的雕塑无声的讲述这条百年老街的历史。环境提升上，1.2万平方米的路面上铺设了20多种花色的大理石，路上各类梨花灯、路灯、地灯和楼体泛光照明等构成了 “夜景照明系统”，一到夜晚就将整条街变为“不夜街”。
这次改造，形成了80年代郑州人的集体记忆。比如街区雕塑“修钟匠”的故事，成为了德化街商业精神的一种象征。
在改造后期，2004年宇通不动产加入，德化商业步行街成为“德化商业步行街区”。也就是宇通旗下的绿都不动产(河南)有限公司，斥巨资拿下了德化街以西、正兴街以南、福寿街以东、裕元里以北的50亩土地，计划将其改造成郑州市景点商业项目，“百年德化·风情购物公园”由此诞生。
而今，人们看到的百年德化风情购物公园就是宇通旗下产品，其门楹上悬挂着“百年德化”四字，成就了而今人们记忆中的“百年德化”直观意象。
“德化街的历次改造，都是根据街区发展需要和城市改造进展而来，”二七特色商业区管委会相关工作人员介绍说，宇通当时为德化街带来了低密街区的概念，现在看来当时这一形态是有超前的意识的，但时代在发展，后来随着时代的发展看似落伍了。难以否认的是，宇通为德化街注入了自己的力量，在2006年，德化步行商业街被授予“中国商业街”称号，成为我国中部地区首条步行商业街。
【2019，德化街迎来复兴】
近些年来，商圈内部的更迭加速，周边商业林立，德化步行街两侧原本的旧楼日益显得陈旧，尤其是受制于物业条件的影响，高品质品牌不愿在此设店，街道逐渐成为了年轻零售品牌门铺陈列之地。
2018年6月，郑州市自然资源和规划局（原郑州市城乡规划局）召开通气会，公布了作为郑州“五大历史文化片区”之一的“百年德化历史文化片区”规划情况。
2019年，德化街环境提升项目工程被提上日程。根据计划，德化街将聚焦中原出彩新名片，致力打造现代商贸郑中心，大力实施“形态、文化、业态、活力”四大复兴工程，打造“中原、郑中心”样板的“百年德化·二七记忆”。
据上述工作人员介绍，德化街周边的商业业态已经十分丰富，目前在文化打造上还比较薄弱，后期会加大文化元素的体现和体验，把百年德化的文化、二七文化具像下来，可触、可知、可感。
“德化街之前有很多雕塑，后期这些雕塑还会增加，比如把历史英雄故事通过雕塑呈现出来，”该工作人员描述说，后期还会给德化街上一些有历史价值的楼宇贴上一张铭牌，通过铭牌讲述这座大楼的故事。另外，随着5G商圈建设，还会有可视化、体验化的元素出来，比如计划的5G街区中会有一组火车车厢，外侧看着是雕塑，意味着郑州是火车拉来的城市，进入雕塑之后就可以体验“穿越百年街道”。
据悉目前德化商业步行街正在进行创建步行街试点申报。该工作人员介绍说，如果申报成功，将打响二七商圈复兴的第一枪，成为河南的国字号的街区。根据计划，德化商业步行街力主实现“一年初见成、三年大见成、五年进入全国商业街区第一方阵”的目标。
【目标，进入国内知名商业街矩阵】
已经延续百年历史的德化街，一直是河南的一张耀眼的名片，它有着悠久的商业文化、历史文化，以及深厚的红色基因，只是这条曾经与王府井、南京路齐名的步行街，逐渐处于全国知名商业街第一方阵外围，被拉开差距。
从微观角度上来说，商家、游客、消费者不会给街道改造太多的时间和耐心。改造过程有多久，改造前瞻性如何，能否在不断扩大的郑州版图中做好“郑中心”，是人们亟需关注的话题。
从宏观来说，商务部等14部门近日联合印发了《关于培育建设国际消费中心城市的指导意见》，文件指出了要打造一批具有较强国际影响力的新型消费商圈，推进智慧商圈建设；加快商业街提档升级，重点开展步行街改造提升工作。
德化街的发展无疑和郑州践行中心城市建设趋势相吻合，也和培育建设国际消费中心城市相吻合。据悉，德化街此次改造提升，将会向国际化商业步行街渐进，其业态定位、形态风貌、品味提升、文化特色等方面都会有新的突破，力争进入全国知名的商业街矩阵。河南省商务厅将会通过深入的指导、协调工作，促进德化街的改造。
对于郑州市民来说，也期望德化街借着这次改造，引入知名的国际、国内优质品牌，并能在街道上看到河南本土优势产品、产品，让街道更有本土特色，引得来游客，留得住乡愁，再现当初“大都会”的繁华情景。
【百年德化，如何兴盛下一个百年】
每一次改变，都是一次机会。二七商圈不少商业、品牌已经嗅到了机会。
德化步行街北侧的龙头亚细亚，在沉寂多年之后，即将重装归来；街道中段的德化无限城也在谋求借着这一波街道改造再次提档。从友谊大厦搬到隔壁的苏宁易购计划后期将新品首推之地放在德化街。普乐天地项目计划打造为年轻人的时尚潮流新天地，业态上将通过3000平方的普乐剧场、传统文化娱乐区域、豫文化手工制品等呈现中原区域特色。
在德化街北侧，一座新的标志刚刚树立。这个古铜色造型的雕塑上有“德化”二字，嵌入鞋饰、餐具、汽车、祥云、礼物等元素，象征德化街吃穿住用门类齐全，百花齐放繁华绵延之意。
这座雕塑让人忍不住想起苑陵街西段德化商业步行街那个铜牌标志，两只钢架结构斗形柱，中间为飞跃而起的巨型铜牌，造型由古代布币演变而来，寓意对商业、货币发展史的纪念，是“标志铜牌”。
看似标志只是指引，可每个人心中会对它有千百种意向的解读。百年德化街如何让下一个百年继续繁华，街头的标志是好的答案。
所谓德化，“以德立商，感化世人”。
（河南商报见习编辑 李英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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